胡立新居士——也说动与静
动静是关于宇宙万物状态及其变化的哲学范畴。在殷周金文中,已有动静二字。春秋时代的孔子最早将动静二字对举,据《论语·雍也》载,孔子说:“知(智)者乐水,仁者乐山。知者动,仁者静。”但这不属于哲学的范畴,它所描述的是一种精神状态或个性。
最先将“动”和“静”作为哲学范畴的,是战国时代的老子,《老子》第二十六章:“ 重为轻根,静为躁君。”“躁”就是“动”,“静”是“动”的主宰,这是《老子》的一个基本观念,故其书又称:“ 夫物芸芸,各复归其根,归根曰静,静曰复,复命曰常。”认为宇宙万物的变化规律是静——动——静,将“静”视为宇宙万物的自然状态,是宇宙运动的最后归宿。
稍后的《易传》以“动”和“静”来讲宇宙变化之理,认为“动静有常”。也就是说,动静都是恒常之理。直至后来儒、释、道三教,都认识到“动”和“静”是宇宙变化的基本规律,都贵柔主静,以静为本,动为末。北宋周敦颐对“动静”进行了系统的思考,《通书》中有一篇《动静》,专门论述“动静”之义,将其视为宇宙生成的终极原因:“太极动而生阳,动极而静,静而生阴,静极复动。一动一静,互为其根。”南宋朱熹受到启发,提出“动静互待”、“动静互涵”(静中有动,动中有静)、“动静无端”(动与静的对立是永恒的)等形而上的哲学命题。但他们都是主静派,如朱熹就说:“静是太极之体,动是太极之用。”
从现代哲学的观念看,明末清初的王夫之的“动静”观最为深刻。他认为“太虚本动”,“天地之气,恒生于动,而不生于静”,将“动静”视为阴阳的属性。“动”是绝对的,“静”是相对的,甚至认为“静”也是一种“动”;“动静皆动也,由动之静,亦动也。”他将宇宙的运动状态分为“动动”与“静动”两种;“止而行之,动动也;行而止之,静动也。”又说:“静者静动,非不动也。”不过,王夫之的“动静”观,在当时并没有产生多大影响,人们普遍接受的是“主静”说。《礼记·乐记》:“人生而静,天之性也。”这种观念便构成中国古代人生哲学的基本倾向。
从上述先人的 “动静观”我们可以认知:宇宙万物皆处于“动”。“动”为本体,“静”为形体,也就是说“动”为质,“静”为表,“静”为假静;“动”为刚,“静”为柔,“动”为阳,“静”为阴。“静”中有“动”,“动”中有“静”,“动静”互融,“动静”互合,“动静”互生,“动静”互化。
就人类的思维方式,语言行为来说,皆处于动静的法则中,人类的“动”,皆应处于对“静”的基点上的动,即对客观世界认知基础上的动,这种认知就是“静动”,只有建立在“静”的基础上,才不会盲动、妄动,才能构建理性之动,和谐之动,人的“动”,不能象那弓一样总张着,成为动动,应一张一弛,一驰一张,即一动一静,一静一动。只张不驰就会毁弓,只驰不张也就无以为弓。驰是张的积聚,张是驰的暴发,张是驰的能量的转化,驰是收,张是发,故动与静的关系,也就是收与发的关系,有收才有发,有发才有收,收发自如,自在真观,明心见性。
“动静”在佛教的认识论来说,就是用一相(无欲,静),还是用二相(有欲,动)来认知客观世界。“静”为认识客观世界的本相,“动”为认识客观世界的表现、迷相。我们通常讲,旁观者清,当局者迷,因为旁观者无欲,故“清”,当局则有欲,故“迷”。如此说来,加强“静”的修为,才是应倡导的宇宙哲学观。
用《易经》的认识论来看动静,就是强调“中正当位”。在这里,我们应先理解“中正当位”的含义,所谓“中”,在《易经》的六爻卦中内卦的二爻与外卦的五爻,因为在中间,称为“中”,又称得中。所谓“正”是指爻的奇数属于“阳”,偶数属于“阴”。因而,在奇数的阳位,应当是阳爻;在偶数的阴位,应当为阴爻;这是称作“正”或“得正”或“当位”。而阴爻处二位,阳爻处五位。则是既中又正,称之为中正。中正在《易经》中尤具美善的象征。
所以我们对“中”可象征事物守持中道,行为不偏。凡阳爻居中位,象征刚中之德,凡阴爻居中位,象征柔中之德。中,象征事物的发展遵循正道,符合规律。如此看来,动静都要守中、守正,静为中,动为正,但正不如中为善,正未必中,中则无不正也,六爻当位者未必皆吉,而二,五之中,则吉者独多。就是说,刚柔当位者不见得都好,若“得中”,尽管不当位也是好的,唯中正以观天下,也就是唯动静当位能观天下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