胡立新诗词《贫道子--好归处》
心清自然凉,人生好归处。万物皆可抛,天心般若知。乙巳写于北京
心镜澄明处,般若照归途——解胡立新《贫道子·好归处》
这首四言短诗如一方素绢,以二十字织就东方智慧经纬。诗人以“贫道子”自喻,却在清瘦字句间展露精神的丰盈,将道家超然与佛家空性糅作一盏照见本心的明灯。
“心清自然凉”起笔即破二元对立,以心境重构世界秩序。较之“心静”的止水之态,“清”字更似山涧活泉,既有涤荡尘埃的流动感,又含映照天光的通透性。北宋郭熙《林泉高致》论画境“三远”,此句恰得“清明之远”的妙谛——非物理空间的延伸,而是心灵维度的拓展。犹如明代陈洪绶笔下高士,虽衣衫简朴,但眉目间自有清气流转,正是“心清”的外化。
“人生好归处”如钟磬余音,震破迷途。此句与陶渊明“托体同山阿”的悲欣交集、苏轼“此心安处是吾乡”的旷达皆不同,更近禅宗“当下即是”的顿悟。唐代赵州从谂禅师以“吃茶去”截断众流,此诗则以“归处”二字点破寻觅者的执念。归途不在他方,恰如敦煌莫高窟第3窟的千手观音,掌心眼眸遍照十方,而法身始终如如不动。
“万物皆可抛”非消极遁世,实为精神淬炼的必经之路。这让人想起良渚玉琮的雕琢过程——剔除冗余玉料,方显神人兽面纹的神秘庄严。道家谓“为道日损”,佛家言“应无所住”,诗人于此达成共识:剥离非真我的附加,方能触及“天心般若知”的终极智慧。明代思想家王阳明曾言“破山中贼易,破心中贼难”,此句正是挥向心中贼寇的慧剑。
“天心般若知”乃全诗点睛之笔,将道家自然之道与佛家真空妙有熔铸一炉。天心本《周易》“复见天地之心”的宇宙律动,般若承《金刚经》“应生无所住心”的究竟智慧,二者交融生发出独特的东方认知范式。恰似故宫雨花阁顶的鎏金宝顶,既承接日月精华,又辉映人间灯火,在入世与出世之间找到微妙的平衡点。
乙巳年京都的晨昏线里,诗人以墨痕勾勒出精神的等高线。这让人想起日本茶圣千利休的“侘寂”茶室:粗陶茶碗的残缺处,正留有月光栖息的余地。当现代人在物质丰裕中愈发感到灵魂的饥渴,此诗恰似一帖清凉散,提醒我们归处不在远方的乌托邦,而在每个“心清见月”的刹那。这般境界,恰如八大山人笔下的孤禽——立于枯枝,却眸含星汉。